1959年9月初,我默默告别了母校唐山四中,只身乘火车,从唐山车站起程,西行过天津达北京,中转北京永定门车站,列车运行在京广线上。
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的长途远行。目光凝望窗外,华北大平原上,生长着高粱、玉米、棉花。夏季的雨水还浸漫在庄稼地的田垅中。以我农家子弟的视觉判断,今年将是一个不错的年景。向西眺望是蜿蜒的山脉,像一条蟒蟒巨龙,纵卧在河北西部,那就是太行山。地理上讲过太行山,语文上也讲过愚公移山的故事,就发生在太行山,它的雄浑美,如一幅浓重的水墨画。
列车铿锵铿锵地向南奔驶,窗外广袤的田野闪闪而过。车内的音乐、歌曲伴人旅行。
已经黄昏,车内广播:“各位旅客,前面就要过黄河大桥,为了旅客安全,请将窗户关好。”随后,就是有关黄河概况的介绍。此时,我心情澎湃,从高小、中学地理课本中都讲述过伟大美丽的黄河,讲述它美丽动人的传说,打动着我幼小的心灵,我曾向往过一定要亲眼看看它的雄姿。中学语文课本有一篇《姊妹对话》,讲的就是长江、黄河从巴颜喀拉山南北两麓出发后,各自沿着自己的路途汇入黄海、渤海的故事。啊!火车上了大桥,我看到黄河了。目光透过车窗望去,粼粼黄黄的泥水泛着漩涡,反射着黄昏的阳光,滚滚东去。黄河南北两岸生长着茂密的庄稼,堤岸茵绿的灌木丛,野草莽莽。垂柳迎风摇摆着柔枝。啊!伟大的母亲河的乳浆,几千年来哺养着中华儿女,你迷人的伟大气势让我倾倒。过了黄河,我依旧沉浸在黄河的雄姿亢奋中,数次回首。
半夜到达郑州,车站一片暗淡的灯光。我下车在站台上,摇摆四肢舒筋活骨。几分钟后,车头折西上了陇海线。过洛阳、三门峡,过潼关入陕西境内。
深夜了,兴奋的心也不觉疲劳。列车钻山洞明显增多,蒸汽机车喷发的浓烟、尘粉经窗外扑向车内,全身汗渍的双臂和脸面都粘满了粉尘,感到很不舒服,心情不爽。
过华阴,列车广播介绍秦岭、华山。这座秦岭,地理书上专门讲过,中国气候南北分界线就是以秦岭为界山。我的目光投人横亘南部的秦岭,高耸人云的华山映人眼睑,联想《智取华山》的电影,奢望有一天能亲自攀登。
列车前行到罗敷小站,联想到高中课文”采菊东篱下……”的罗敷女,令人遐想。
渭南是陕西东部名城,地理上已学过,这次亲眼目睹坐落在道北的电厂,烟囱矗立,白烟袅袅。农田的棉花怒绽,玉米棒硕大,还可见收割小麦后的茬根。
过临潼灞桥,隋唐文人墨客关于灞桥的诗词作品很多。
一路上田间劳作的河北、河南、陕西农民,从衣着看,也没有多大的差别。粗布对襟布衫或黑色浑档农民裤。陕西农民头戴的太阳帽,是用麦秸编制的,或头上戴着羊肚毛巾。河北农民头戴的遮阳帽,是用高粱秫杆的篾子编制而成的圆顶帽或尖顶帽。这与耕作物的不同有关。可见中华文化的统一,造就民俗的大一统。
一路祖国的美好山川大河令我赞叹。列车的广播:”本次列车的终点站陕西西安站到了”。悠扬的乐曲伴随着对西安城市介绍的声音,驱走了一昼夜的疲劳。我到站了。
达西安站,大约是十点多,我出了车站,看到西安车站是一座建筑精美的隋唐宫殿式砖木结构建筑,我很喜欢。我暗自感叹:”啊!来到了西安”。
我随着拥挤的出站人群出了站口。各大专院校迎接新生的校旗迎风飘扬,这就是各校的接待站。我一眼就看到了”西安邮电学院”那幅紫红色的大旗。自然把我引了过去。热情迎接的工作人员,把我们来自各地的同学,引到停车广场旁的大轿车内。我感到宾至如归的温情。